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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章、紫在宸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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飛龍大著膽子問道:“寶姨,你恨我母親嗎?”

寶鼎夫人看了看飛龍,忽然現出一種溫柔的笑容:“不,我不恨你母親,反而我很感激於她。她實在是一個讓人心服口服的女人。”她看著飛龍,露出了一絲諷刺的笑容:“你以為,在天宮為玉人留出一塊地方,是列陽嗎?不,”她搖了搖頭道:“那個時候,他已經是君臨天下的帝君,是天下人心目中的神,他的心很廣很大,玉人兒已經小到不能再小了。是紫後,是你的母親找到了我們,將我們好好安置。甚至柳泰第一次被拒於門外時,也是紫後派人在帝都將他安置。”

鳳舞不由地說了一聲:“原來是紫後娘娘設立的玉人谷。”

寶鼎夫人道:“雖然列陽娶了她,但是,辜負玉人兒的是列陽,與她無關。飛龍,你母親是個人人都懷念的人,她在的時候,宸帝的脾氣沒有像現在這樣暴燥,自她離開之後,列陽已經由一個明君,變成了一個暴君。喬虹又推波助瀾,變本加厲,這一批批的整肅,一批批的流放,若是在紫後時期,是不可想象的。”

鳳舞喃喃地道:“紫後時期?前輩可知,為何立國之時,紫在宸前?”

寶鼎夫人看了飛龍一眼,見飛龍眼中也滿是探尋的目光,輕嘆道:“列陽做事,雖然冷酷,可是他能夠教天下人都死心踏地的崇拜他,教天下女子瘋狂的愛他,自也是有他的好處在。 當年他起兵之初,諸候紛爭,誰都想建立王圖霸業,可是建立王圖霸業,卻不是有了有了天下無敵的本事,有了兵馬就能夠成功的。你們可知道,最重要的是什麽?”她卻是看著鳳舞。

鳳舞謹慎地道:“從古到今,都是得民心者得天下。帝君性情如日,光照天下,他的手臂揮處,天下百姓紛紛跟從,以至於有今日之帝業。不知在下答得可對?”

寶鼎夫人冷笑:“也對,也不對。對的是說出了從古到今掛在明面上的道理,不對的是,你沒說到實質。”

飛龍不禁問:“什麽是實質?”

寶鼎夫人深沈地看著鳳舞:“不是得民心者得天下,而是得人心者得天下。人心者,貴族之心,士子之心。”

“恕在下愚昧,”鳳舞不由得反駁道:“本朝開國,以庶民得天下,帝君一向都是抑高門貴族,而重庶人百姓的。前輩何以說,得貴族之心得天下?”

寶鼎夫人曬笑道:“你能長得幾歲,知道多少?不過是別人教你什麽是什麽,人雲亦雲,邯鄲學步罷了!你的知識,也不過和普天下的無知庶民一般,人雲亦雲,胡隨盲從而已。可是在當時,天下諸候紛爭中,又有誰耐得下心來,只聽你一人之言。以一人之力,能走遍神州,號令神州嗎?只有博了天底下讀過書識過字的士子之心,博得使得動錢差得動人的貴族之心,則你的號令主張,才能夠一傳十,十傳百,百至千千萬。”

鳳舞站在那裏,心中震憾已極,寶鼎夫人這番話,竟是他平生聞所未聞,忽然間似一片迷霧中扯破一片縫來,他這才發現,自己努力要走近的地方,在這條光縫之下,竟然是越來越遠了。好半天,才吶吶地道:“可是,為什麽到了後來,帝君又在大力打擊貴族士人,擡高庶民百姓呢?”

寶鼎夫人笑道:“一朝天子一朝臣,列陽既然已經執掌天下,自然要剔除舊貴族,培養新貴族了!你現在看看如今朝堂,豈不早已經是新一代貴族士子培養成了,不過還掛個出身庶人的名頭罷了!從來下賤庶民,何曾真的執政?也似前朝曾有一個庶民皇帝是自你鳳族出身吧,倒記得那一朝的民謠道:‘說鳳族,道鳳族,自從出了個鳳皇帝,十年倒有九年荒。’是不是一旦得勢,便把當年忘?”

鳳舞欲待分辨,細想了想,竟然是無可分辨,不由地出了一身冷汗。

飛龍看著他二人言來語去,竟是跑題到了鳳族上去了,不解地道:“可這跟我娘有什麽關系嗎?”

寶鼎夫人看著飛龍,笑道:“飛龍,你這一句話可問到癥結上了。列陽出身草根階層,他要取得天下,取得貴族士子的心,可是卻連他們的門都打不開啊!可是紫後不同,紫後出身高貴,她是月光之族的女祭司,名滿天下,各路諸候爭相結交。在紫後面前,所有曾經阻攔過列陽的高墻重門不覆存在。而列陽,他是如何強大的人啊,只要給他一個機會,給他一個支點,他能讓天下跟著他走,跟著他一起瘋狂,能叫所有接觸過他的人,死心踏地跟他走,把他的話當成真理。列陽立國之初,得你母親助力實在不少,可以說,她至少縮短了二十年的創業過程。當年一統天下之時,紫後的名聲猶在宸帝之上,甚至列陽與她在出巡天下三十六部族時,還特意說,他是陪同皇後陛下出巡的皇帝本人!”

鳳舞也笑了:“這是當年最著名的一個笑話了,至今下界仍在流傳著呢!”

寶鼎夫人淡淡地笑著,嘴角有一絲諷刺:“列陽能教天下的女子傾心,自然有他的道理在。當他不愛一個人的時候,固然無情,可是當他愛一個人的時候,卻也可以為她做一切事,哪怕瘋狂到驚世駭俗。他待玉人兒好的時候是這樣,他待紫後好的時候,也是這樣……

“立國之初,雖然紫後的威望亦是很高,但是在一統天下之時的連年征戰中,宸帝的廚房早已經遠在她之上了,可是對她的愛意,卻是達到了頂峰。在商議國號的時候,他竟然決定以紫宸為國號,紫在宸前,以表示他對妻子敬愛之情。那時候,人們已經差不多把他當作是神,雖然覺得瘋狂而不可思議,但是他一言既出,國號就這麽決定下來了。他也不管國號是傳之千秋萬世的事,千秋萬世的基業,只不過被他當成獻給他所愛女人一份禮物,一份見證而已。我想,古往今來、宇宙洪荒,再也沒有比這更瘋狂的事了。”

鳳舞喃喃地道:“瘋狂,瘋狂!”宸帝愛一個人的時候,可以這樣的瘋狂,當他不愛的時候,竟然也可以這樣的決絕。唯其愛的時候的瘋狂,竟然讓玉人兒在不愛的時候,是那樣的絕望。然而那樣的絕望中,想起他曾付出的,竟然也無法怨恨起來。那麽紫後呢,紫後在最後的歲月裏,她是否怨恨過,她又是為什麽而離開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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